烧尽了最后一点软弱和奢望。
她用尽残存的力气,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。
尖锐的疼痛换来片刻清明。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爆炸,混着那口堵在喉头的淤血,被她狠狠地、决绝地咽了下去。仿佛要将这十年错付的痴妄、这穿心蚀骨的背叛、这滔天的恨与不甘,全部嚼碎了,吞进肚里,刻进魂魄!
顾凛——
她在心里,用灵魂最深处嘶吼——
若有来世……
你我死生不见!
雪更大了。鹅毛般的雪片落在她渐渐失焦的瞳孔上,落在她染血的眉梢,温柔得像个谎言。
最后一丝光从眼中熄灭的刹那,她仿佛看见那道挺拔的、墨蓝色的身影疯了般冲出指挥部,朝她奔来,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。
幻象吧。
也好。
至少死的这一刻,还能骗自己一下。
无边黑暗吞噬了一切。
第二节:锣鼓惊魂
再次有知觉,是声音先回来的。
震耳欲聋的锣!尖锐刺耳的唢呐!混杂着鼎沸的人声、夸张的笑声,还有整齐划一、带着特有腔调的口号:
“祝贺沈凛同志与秦笙同志结为革命夫妻!”
“互敬互爱,共同进步!”
“早生贵子,建设祖国!”
什么乱七八糟的?
秦笙猛地睁开眼。
视线从模糊到清晰,首先撞入眼帘的,是斑驳的土黄色墙面。墙皮剥落了好几块,露出里面黑黄色的泥草。但正中央,贴着一张巨大的、红得触目惊心的双喜字,剪纸粗糙,边缘毛毛刺刺。
她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,身上盖着粗布红被,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。低头一看,一本红色塑料封皮的小书,封面上烫金字体:《毛主席语录》。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红像章。
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,前世最后的画面——雪,血,冰冷的判决——与眼前这荒诞、陌生、喧嚣的场景疯狂对撞、撕裂、重组。
头痛欲裂,恶心得想吐。
这不是阴曹地府。阴曹地府没这么吵,也没这么……土。
“笙笙!还傻躺着干啥呢!”门帘被一把掀开,一个穿着藏蓝色列宁装、梳着齐耳短发、脸颊红扑扑的圆脸中年妇女探进头,嗓门亮得能盖过外面的锣鼓,“快起来快起来!新娘子哪能猫在屋里!沈工在外头等着跟你敬酒呢!大家都等着看新娘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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