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象那个画面:年轻的赵铁山跪在槐树下,接过刀,磕头,起身,转身离开。
再也没有回来。
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。
不是悲伤的眼泪,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——包含了感动,包含了敬佩,包含了愧疚,包含了无能为力,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。
他摘下耳机,走到窗前。
窗外是沧州的夜色,远处有几处灯火,像散落的星星。
这座城市曾经被战火焚烧过,曾经有无数个赵铁山从这里走出去,再也没有回来。
现在,它平静地睡在夜色里,像一个终于安息的老人。
而林征站在这里,呼吸着和平的空气,记录着八十年前的故事。
这就是他的使命吗?
把那些逝去之人的故事写下来,让后来的人知道,这片土地曾经流过血,曾经死过人,曾经有人为了守护它,付出了生命。
然后呢?
知道了,然后呢?
会改变什么吗?
他不知道。
但他知道,如果不写,不记,那些人就真的消失了。
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。
就像从未存在过。
这比死亡更可怕。
他回到桌前,继续写。
写到深夜,写到手指发麻,写到眼睛发花。
写到窗外的夜色渐渐变淡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写到那把刀在晨光中醒来,继续沉默地诉说着什么。
写到赵铁林老人的那句话:
“告诉我哥——就说铁林也老了,快去找他了。”
写到他自己,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,站在历史和现实的交界处,试图抓住那些正在消失的记忆。
最后,他写道:
【沧州寻刀记】
刀不会说话,但刀记得。
记得1933年喜峰口的雪,记得刀刃砍进骨肉时的震颤,记得握刀的那双手的温度,记得那句“告诉我娘,铁山没给她丢人”。
八十年后,刀躺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,被标签定义,被灯光照射,被游客匆匆一瞥。
而握过那把刀的人,都死了。
只剩下一个九十三岁的弟弟,每年来看它,对它说:“哥,我老了。”
刀不会回答。
但如果你静下心来听,能听见刀鸣——
不是金属的震颤,是历史的回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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